泛亚电竞会计未来访谈 刘凤委：会计未来是挑战与机遇并存荣耀与艰辛同在

2023/05/08

　　泛亚电竞编者按：上海国家会计学院的口号是“会计未来”，学院面向、探索、打造并融入会计未来。为了解在会计教育、会计实务和会计行业管理中的实践总结、观察思考和展望准备，并研究会计未来的内涵与路径，我们开展了系列的访谈。本文为在2022年1 月7日我们对学院教研部执行主任刘凤委教授访谈的精要摘录并在5月23日经本人做了增补调整，在此经本人同意予以公开分享，这些个人看法供大家思考“会计未来”借鉴参考，并希望引发有关“会计未来”的更多讨论。刘凤委的部分精彩观点也已经用短视频的形式，通过上海国家会计学院在视频号、抖音、微博等视频平台开设的账号进行分享。

　　会计未来四个字这两年在我们校园常见，经常看到有关的造型、印刷品等泛亚电竞，有时候在校园散步我也会畅想类似的话题。其实在教学和平时与他人交往过程中可以看到，会计是一个相对模糊的概念，每个人对这个词语的理解根本就不一样。有人理解成工作岗位，有人理解成理论，有人理解成实践，有人理解成广义会计，五花八门。从我们老师的角度看，我们更多是在说这个学科与实践活动，有什么新的理论突破与发展趋势。在这样一个巨变的时代，会计未来到底长什么样子或者说呈现出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应该有非常多的想象空间。我无法准确用一个词来描述会计未来。但可以用一句话来描绘会计走向未来必须经历的发展道路，那就是挑战与机遇并存，荣耀与艰辛同在。在未来，会计人可以去做一些原来传统会计可能没有想过或者想到但现在做不到的事，会计人的工作领域范围可以在现有基础上开疆扩土；但同时在这个过程中会计也必然会淘汰掉很多人。真正最终引领会计未来的也必然属于积极拥抱会计未来的人。

　　会计不是一种单纯处理数据的工具，和统计、机器学习等更不等同。后者更关心数据处理技术应用，而会计看上去在处理数据，实质上更关注数据背后所反映的经济业务实质。因此会计数据处理技术方面及其简单，就是加减乘除；但对商业模式与经纪业务实质的判断更为重要——比如要依据会计收入准则去评价商业实质，才能判断出来这算不算收入。利特尔顿在介绍会计发展逻辑历史的时候，特别强调了会计借贷关系背后所反映的契约关系，会计数字的变动背后会牵扯到很多人的利益，也正是因为会计结果的重要性就需要对前端业务的判断和审视变得格外重要。尤其是财务会计，其所需要的计算难度很低，但职业判断能力要求很高。会计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涉及商业环境、技术环境、流程、人、利益创造与分配，涉及很多问题的解决。当这些问题变得更复杂了以后，会计自然就更复杂了，人们对会计的期望和会计的使命也不一样了。未来会计的发展必然是跨学科的，会计需要很多学科的支持才能够解决面临的问题。当然也不能把会计简单地理解成就是IT，就只做账。有人指责会计准则变得太复杂了，但这反而是会计的生命力。因为商业模式变复杂了，会计要更结合深度地结合公司业务的实质来做判断。

　　2021年我们学院李琳老师、李扣庆院长和我联合在《会计研究》杂志发表了一篇论文：《会计演化逻辑与发展趋势探究》，这篇文章中我们就总结出会计的重大变化将体现在多个维度方向，既包括会计理论规则，这是最重要的部分，我们文中将其视为算法；还包括数据，我们认为未来会计处理的数据范围、数据颗粒度会扩大，数据本身的改变将会对会计信息系统本身带来很大变化；也包括会计处理流程方式，将会发生改变进而大幅提升会计数据处理效率，包括财务共享和RPA的应用，我们将其归纳为算力的变化；最后人在整个会计信息系统中的角色也发生了改变，但人没有脱离会计信息系统的运行过程，因为会计“计算”不是数学运算，需要结合经济实质作出很多复杂甚至是价值判断，只有人才能够完成，这体现出人与机器完全不同的计算属性和能力差异，正是这种差异，使得会计信息处理过程中可以减少人，但不离开人。

　　因此总体上看，未来的会计信息生产过程将发生重大改变，包括存在形式、流程、效率等，如随着电子发票的出现，我们再也看不到原来实物形态的账证表，也可能看不到只要设立企业就必须有一个会计的情况。无论是从会计规则角度，还是会计人角度，会计这个大系统内部多个要素都在发生转变。之所以借用信息论和算法等概念来理解会计，是因为在现有的会计专业体系下看会计未来发展是很难的，我们需要看到更高层面的发展规律来理解会计的发展。因此我们从信息的本质出发去尝试理解会计信息系统，分析它是一个什么样的系统，这个系统受到什么样的影响？会计未来的目标是什么？基于信息的基本职能在于降低不确定性泛亚电竞，我们也尝试从信息减少不确定性角度出发理解会计信息，讨论会计在不确定性面前到底往哪个方向变？应该说这篇论文不是从传统会计角度看会计，但也是我们看会计的一种新视角，希望能带来一些新的洞察和启发。

　　首先，会计反映对象，即会计所要反映的经济环境在变化，这是决定会计的客观因素；同时会计信息使用对象对会计的期望在变化，这是会计信息使用者的主观要求。

　　美国著名会计学家查特菲尔德认为，“会计的发展是反应性的，这意味着会计必然跟会计反映对象本身有关，是应一定时期的商业需要而发展的，并与经济的发展密切相关”。会计反映的对象，也就是经济环境和商业实质在快速变化，会计作为信息映射系统也就要跟着变。

　　从农业社会到工业社会再到现在信息时代，每个时代的生产要素和函数关系在不断地发生改变。当前我们这个时代更突出智力资本的要素、数据资源等无形要素，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变化。这种环境的改变对于以处理有形资产为主的工业时代的会计难以适应，如果要实现会计反映的使命则需要做出规则上的调整。

　　其次，人们对会计的需求也在变化。会计的职能随着人类对会计信息使用的期望不同一直在拓展，从受托责任到决策有用，包括比如现在人类社会使用能量的方式要发生根本性的转变，要节能减排，会计怎么去把这个理念反映出来？怎么帮助人类社会实现可持续发展？从而影响企业的具体经营行为，更好地调节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关系。再比如，现在不仅仅是对企业主体进行会计核算，要求对组织中特定的人、项目、组织、甚至特定资产进行会计核算，而且有时要求的是快速计算结果，这种要求以前的商业环境下是没有的，人也不可能去满足这么复杂的数据处理活动。然而现在数字化了，人类有了帮手，会计有了改变的可能。总之，会计承载的期望和使命改变，也要求会计发生改变，而且能够看出会计的这种变化体现在方方面面。

　　主客观变化可能会引起“会计范式”变化。正是由于客观环境和主观要求的同时改变，会计要同时做到既要很好地反映客观，又能够与人们主观期望相符，按照现有的会计假设与理论，可能很难实现。会计需要对自身的规则甚至范式发生改变才能够做出很好的适应性调整。

　　托马斯库恩在《科学的革命》这本书里提到一个概念叫“范式转移”，是指一个研究领域的概念、定义、标准、思维范式等发生了一个彻底的颠覆式的变化，比如像物理学中对于宇宙的认识逐步从地心说到日心说和广义相对论。实际上会计发展也有这样的范式转移，古代的会计和现在的会计所解决的问题，所描述的对象完全都是两个概念。会计从结绳记事开始发展到现在已经经历了几个大的发展阶段，每个阶段都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因此你从未来看现在的话，可能我们口中所说的会计，也许已经会发生质的改变。

　　哲学上有一个命题叫忒修斯之船。一艘叫做忒修斯的战船，每次坏掉一个木板就换上一块新的木板，最后板子已经全部都换掉了。那么这条船还是之前的那条船吗？从这艘船的组成要素这个微观视角来看，忒修斯这船已经没有了；但从要素组成的系统这个宏观视角来看，忒修斯这船还在。从历史的角度来看会计也是类似的情况。所以我们通常一说会计就是从结绳记事算起，其实那和我们现在定义会计有本质不同，但我们还是习惯上宣称那就是会计。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大家现在说会计要没有了，不存在了；其实从历史发展的视角看会计一直都在，只是在不同历史发展阶段存在形式不一样而已。这取决于你是从什么视角看会计，结论也会不一样。

　　现在会计遇到了一些挑战，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正是会计发展的机会。会计作为与经济环境相适应的信息映射系统，经济系统是开放的，会计系统就也必须是开放的，这些问题的产生本身就会推动会计发生进化。一旦会计解决了这些问题，会计就实现了进化。会计在整个经济系统中的角色，当然也包括会计人所扮演的角色也会跟着改变。从历史上经济环境发展角度看，会计演化速度其实是比较慢的，但现在人类社会的整体演化速度在加快，会计演化速度可能会比以前也要快很多，我们这一代人可能就处于这个当口，也有机会能够体验到会计的这些重大改变。

　　前瞻会计未来，由于会计需要承载新的使命，会计要反映的客观对象的变化，我们对会计的主观期望变化，必然要求会计做出较大的调整。

　　葛家澍教授把会计系统分为三个层级：第一就是会计理论，整个涉及会计的一些基本的概念定义和要素。第二是基于会计理论指导下的会计政策。第三是会计实务。我们要思考会计未来，需要回答两个问题：现在的会计什么内容做不到或做不好，为什么做不到？将来如何做到？现有的会计理论细分有三个层次，最上面的叫假设和定义，下面叫原则或者准则，再下面的可以视为具体方法。最下面方法的改变肯定毋庸置疑，那进一步看原则和会计假设是不是会改变？会计目标会不会改变？为了满足这些主客观需要，如果我们去变动会计基础理论，是否能够达成目标，有哪些负面效果；或者我们在原有会计基础理论体系上做出较大的适应性调整，在不影响整个会计理论基础假设的前提下能够暂时满足人们对会计的需要。我觉得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其实都意味着会计需要做出较大的变革才能适应时代发展要求。这个改变的过程可能不是一蹴而就能完成的；实务中也要去加快探索，为理论发展和完善提供更多的借鉴。

　　当然又回到查特菲尔德那句名言：会计的发展是反应式的，就是你遇到新问题会计才会应变，会计不会先导式地做一个东西等着你。我们国家的经济结构是阶梯式的，既有高科技、重知识的现代企业，也有传统生产制造型企业，各类企业发展阶段的差异，使得会计信息系统作为经济对象的映射系统，既要如实反映又要保持可比性，就显得尤为困难。但这也意味着我们虽然整体上平均来看是发展中国家，但最前沿和最传统的东西都在我们身上体现，我们会遇到各种问题的挑战，这给会计理论发展提供了较好的空间，我们会计理论界需要抓住这样的机会，去尝试回答这些问题，为会计的发展和演变增添中国观点。

　　现在人类社会协作方式变了，企业进化出不同形式的网络形态，形成价值网。我们以前去评价一个公司是看企业拥有什么资源，注重所有权；现在我们发现公司的价值更是跟它所在的网络有关，而网络的概念很难有明确的边界，所有权不重要，价值网络所能够实现的能力更重要，比如滴滴这样的轻资产公司，它把资源整合了以后这个网络就有非常大的价值，这个价值怎么去反映？以资源为核算对象反映价值，以资产负债表为主，类似于加法核算价值；以能力为价值评判依据，更侧重网络背后的关系和结构，是资源的各种组合方式，这给价值判断带来复杂性。不同的网络结构会影响到企业长期可持续发展，也会改变整个价值网的价值。

　　譬如现在看一个公司，需要看ESG如何，本质上就是看公司所在的网络如何，E就是跟自然环境的网络，S是社会网络。会计未来可能不仅要衡量有什么东西，而是更强调如何评价某个资源网络能够创造多少东西，这对会计是一个挑战。会计主体假设容易让我们忽视企业自身及其所处的价值网络这种特质。资产负债表关注的是一个企业拥有的有形要素，缺乏对企业所在系统的能力评估，无法反映智力资本、数据要素、价值网络等影响企业估值的元素。解决这些问题，单纯依靠财务会计显性可见的信息可能就比较困难，就好比当我们去判断我们学院价值的时候，不是单看土地和几栋大楼的价值，而是看学院的师资队伍、诚信文化、品牌影响、校友网络等等，结合很多定性的东西。会计信息系统的确需要做一些调整。譬如几年前学院老师也参与过的德勤事务所推出的“第4张报表”项目，就是为了弥补纯财务报表的不足。

　　现在国际上关于可持续发展报告等信息披露内容本质上也是解决和适应这种变化。这马上对我们会计人员就提出新的要求，未来我们是不是要披露这些信息，怎么披露？什么形式披露？特别是怎么样和原来的财务报告达成一个体系，这需要大量研究和探索。当然，会计核算要有序地拓展到非货币计量数据，这些数据最终是要辅助到我们去判断价值可持续性，影响对货币计量数据的判断，最后还是要回到货币计量来表现价值。会计最终处理的数据落脚点还是跟价值和货币等核心度量方式挂钩，并不是彻底放弃货币计量。

　　我们国家近年来大力推进管理会计领域的理论和实践探索，这本身也是为整个财务转型奠定基础。我们学院从2013年开始连续主办了9届管理会计论坛，都是帮助会计人员在当前时代环境下要注重把目光转移到管理会计领域中来。尤其是过去的5~10年，随着技术的进步，会计核算大量地被机器（软件程序）取代，未来大量的会计人要考虑如何向管理会计等新的工作岗位转型。财务会计主要是会计信息生产，侧重提供给外部人使用会计信息；管理会计则既要核算也要利用管理会计信息，尤其是使用信息的层级和范围可以更加多样化，管理会计的发展空间很大。经济越发展，整个人类社会的网络和协作越复杂，就越需要会计不断地变化来融合到这个网络和协作中去。会计信息的内容变得越复杂，使用会计信息的方式也在变化，自然会计人员新的工作就会出现。

　　会计人未来更大的天地不在于提供信息，而在于怎么用好信息。会计人既懂会计又能够把会计信息用好，职业发展的空间是非常大的。未来很多会计人员的工作会不断拓展。譬如现在安永华明会计所大量的工作是去帮企业编制可持续发展报告，或者做鉴证报告。企业以后还需要提供碳报告，有碳核算、碳鉴证等新工作，需要把有关数据和会计数据联系起来，会计人的工作自然就会衍生过去，没有人比会计人更适合做这些新工作的了。会计涉及知识的复杂性和综合性程度很高，未来的会计是具有活力的，学会计的人可以更容易融入到管理了。在未来，会计应该是商业的基础知识，是工具学科，学了会计不是做我们传统意义上的会计记账，而是从事其他相关工作。我们不要把会计理解成一种专业和岗位，按照我们国家以前的观念就是学会计就是要做会计，这个观念要改变。我个人觉得求学仍然可以去选择会计专业的，当然现在大学会计专业课程需要与时俱进作出调整才行，否则也可能误人子弟。

　　会计的未来是属于拥抱变化、快速学习的人。这样的人会成为新模式下的会计领军者。对会计未来有三种态度，第一拥抱变化，第二视而不见，第三是逃避。后两种在快速变革的时代是最容易被淘汰的。视而不见只是没感觉、跟我有什么关系，逃避就已经是抱着负面态度了。

　　我们大家不用为年轻人的未来操心的，只要爱学习，他们肯定会比我们更好地适应。现在的学生学习知识的方式和能力都和我们读书的时候有很大不同，不能用传统的眼光去静态地去看，老师的责任是激发学生学习的热情。

　　未来会计人的人才能力培养框架，不仅仅涉及刚才我们讲的知识体系，它还包括技能体系，未来的场景会计需要既懂会计知识又懂商业的知识，又懂跟别人合作的能力才可以。对会计未来的人才培养能力的要求就很高了，光学知识是不行的。

　　未来的会计工作更多是要把人的能力发挥出来，比如处理信息涉及的判断，以及利用当时场景的各种数据的做决策。这和人的能力有关系，包括跟人交往的能力。未来大学的会计本科教育教学模式可能就会发生变化。比如会有更多互动的课程，能力训练的课程，交往的课程，实践的课程，因为完全告诉他逻辑知识是不够的。

　　在未来国家会计学院（不仅仅是我们上海国家会计学院，也包括北京和厦门我们两家兄弟单位）要帮助会计人才实现转型升级，这是时代赋予国家会计学院和老师的重任，我们充满期待。当然关键的一点是我们的教授能不能给人家提供高质量的课程，能不能引领整个国家的会计往前再迈一步，这不仅需要全体老师共同努力，也需要更多热情积极的学员们加入进来，和我们一起构建迭代升级的学习场域，共同拥抱会计未来。

　　（供稿：上海国家会计学院会计学院会计信息调查中心，整理人：吕晓雷、尹成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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